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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然X君君】La vie en rose 番外

白亚茹对君君的感觉十分复杂。

心肌梗塞这种突发疾病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是有可能致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命是君君救的。

可是她并不愿意用亲生儿子来报答。

君君在她里是怪异的。一个男孩子,说话细声细气,看上去畏手畏脚的样子,很让人瞧不起。何况他还打着耳钉,时不时穿一些很女气的衣服。

白亚茹用了很多教养才没有说出“变态”两个字。

那天和井然去学校找过君君,吃过饭,她以为两人就不会再有交集了。没想到有一天他儿子突然一脸高兴地告诉她那孩子在他身边工作了。

想来当时那么斩钉截铁地拒绝礼物,早就一定打好了长远算盘吧。井然久居国外,只怕是没有见过这些人的恶劣手段。

老太太有些忧心,自己悄悄地联系了邵芃橙打听,旁敲侧击问办公室里面情形如何。邵芃橙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装,直说没怎么注意过这个人。

又去向程真真打听,那姑娘瞪着眼睛说:“啊,君君啊,挺好的,做事很勤快啊。白阿姨您问他干什么?”白亚茹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她就知道,这个傻姑娘看谁都是好人,也向来不愿意背后说人坏话。

白亚茹没法子,只能平日里多多关心儿子,问问他工作的情况——毕竟她素日里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关心的。

井然是个报喜不报忧的脾气,早年间外出留学,被人欺负了也从来不愿意跟家里说,他觉得没有用,就干脆自己忍着。后来白亚茹知道了这些事情,难免心疼。

如今竟然也是这样,每天回家眼角眉梢都笑着,好像在那小破公司做一个屈才的项目能有多高兴似的。

白亚茹找不着借口跟井然提,上一次她在井然面前说了句关于君君的不好听的话就被他反驳了,所以她忍着,想等哪天对方忍不住了再说。

终究她还是先破功了。

导火索出现得挺突然。她某天出门见一个多时不见的朋友,两个老太太围着公园转圈圈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相亲角。两个老太太都还挺感兴趣,于是停下脚步一个个看过去。

读博士的,硕士的姑娘,海外留学的姑娘,家里头好几套房的姑娘都有找不到对象的。小伙子们倒是条件不那么好。白亚茹一边看一边心里纳闷,怎么自家儿子这么优秀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她存了些心思看这些牌子,发现其中一个找男朋友的条件还挺好:金融专业研究生毕业,现如今在咨询公司工作,职位挺高。还是本地人。爱读书,做饭,看上去很顾家。白阿姨这边再一看,性别男。

她惊了一下,打量一下举着牌子的老先生,对方穿着整洁表情波澜不惊,是个体面人。

“您,您这是给儿子找男朋友?”她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老先生笑了笑点点头。

“这、这、”白亚茹瞪大了眼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老先生还是很温和地笑着,拿出一篇介绍中国同志的文章,白亚茹第一次发现这座城市居然又这么庞大的一个群体,而她却从未听说过。

她忍不住说了一嘴:“可是,男孩子终究还是要结婚生子的啊。”

老先生好像已经无数次面对过这样的问题,很坦荡地说:“他天生喜欢男孩子,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去欺骗一个好人家的姑娘,耽误人一辈子。”

白亚茹缓缓点头,转身挽着朋友走了。那位老太太也是听说过一些事情的,见着这事一时有了谈性“唉,现在的年轻人哦,真的是太开放了。我们那里就有这样子的男孩子,娘里娘气的,走路都要扭屁股的。勾着别人正经人家的男孩子不让他结婚。人家家里都来闹了多少次了,简直跟狐狸精一样,害的人工作都丢了,造孽啊。”

白亚茹心头一颤,想起一个人来。她原以为君君只是图井然职位不错,一个劲巴结着求些财和势罢了,却不知道还隐藏着这样一种可怕的可能性。

她街也不逛了,赶回家翻起通讯录联系从前认识的朋友,到处打听谁家还有单身的姑娘。

终于给她找着一个家里条件都很优秀的女孩子,两个母亲一合计,一次相亲就此安排好。

井然对她向来是孝顺的,但是这次也难得表达出了不悦的情绪,甚至从此之后开始躲着她了,一天到晚呆在办公室也不回家。

情况不妙。

她只好更勤勉地寻找优秀的女孩子。可还没等她有个头绪,井然在公司就出事了。

那天晚上白亚茹打开家门就看见外面站着井然和君君,她心里登时咯噔一下。还好邵芃橙跟了上来,嘴里嚷嚷着被人算计了。

三人面色都很焦灼,情况确实很紧急。白亚茹想了想,没有耽误儿子工作,一个人躲到卧房里面悄悄听他们的动静。眼看着时间晚了,她忙出去切了盘水果提醒他们时间。

邵芃橙识趣,直说要走,君君却被井然留了下来。

白亚茹不愿意在众人面前下儿子的面子,只好沉着脸站在一旁,等儿子领着人去了客房,她才把井然拉进房间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就让人住家里了,这多不合适。”

井然加了班心情很好,“怎么不合适了,您不是听我刚才说的,他回去也没地儿住了啊。妈,我们这项目还要弄挺久的,他可能还会继续住下去。”

白亚茹大惊失色,差点没叫出声来:“什么叫继续住下去?他一个学生不住学校,跑别人的家里住像什么样子?”

井然面色凝了凝,沉下声音说:“这个事情我不想说。我希望他住下来,而且工作上我确实很需要他帮忙。”

“什么活非他不可啊?他一个学历史的怎么还能帮到你了?”

井然回过味来,问:“您是不是对他有什么偏见啊?”

白亚茹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儿子啊,我那天听说现在上海特别多同性恋呢,到处勾引优秀的男孩子。那些同性恋好多就君君那样儿的,就、就很变态啊。我怕你被他骗了,要是喜欢上他就麻烦了。”

井然听了这话,深吸一口气说:“妈,我就不跟您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同性恋不是变态,您也是读过书的,去网上查查人联合国是怎么说的。君君天生就那样,其实人特别好。他也没有勾引我。我是喜欢他,他这人又聪明又性格好,还特别踏实,我们同事都喜欢他。您跟他相处久了就知道了。”

白亚茹闻言惊了:“喜欢他?儿子啊,你可不能这样,”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井然打断了:“妈,不是你想的那样。还有我请您不要关心则乱,您也不是这种狭隘的人,扔掉偏见好好地和他相处好吗?他真的在工作上帮了您儿子挺多的,这次这个项目要不是他,我们麻烦更大。”

白亚茹看着儿子严肃的脸,她甚至觉得那里面还带着些失望。她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然后他看着儿子走去厨房,加热了一杯牛奶进了客房又出来轻轻把门关上。

白亚茹心里想着事,一晚上没有睡好。第二天清晨就起床给儿子准备他习惯的面包咖啡。面包机烤好了吐司,她正要上楼叫井然起床,就看见他一脸清爽地打开大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豆浆油条。

井然笑脸盈盈跟她打了个招呼:“妈,起来啦,我买了早餐,快来吃。”

以往井然从来不自己出去买早餐,更何况是中式早餐。白亚茹看着儿子一脸高兴,心里头有点不舒服。

她憋着气坐下来,跟儿子吃了早饭,眼不见心不烦地进了屋。井然还坐在餐桌边上拿着杯咖啡慢慢喝,手里翻着本地报纸。报纸是白亚茹订的,井然以前从来不看。今天这期她只在取的时候扫了一眼,头版头条报道着爱与家的负面新闻。

井然勾着嘴角慢条斯理地喝咖啡,一篇报道看了许久,又添了一次咖啡。

客房门吱呀一响,白亚茹就听见了他儿子的声音,叫人去换衣服,还非要把早饭赖她身上。

情况太不妙了。

可白亚茹的担忧没有用,她透过窗台看见儿子走进车库的时候嘴都是咧着的。

君君又在他们家住了三个月,期间算是很识相,没事就缩进自己的屋子说是准备论文,平日里在家跟井然都是讨论些工作的事情,偶尔也帮着做些家务。

白亚茹的床头柜上不知怎么多出了一本关于同性恋的心理学书,里面还夹着井然的便签,让她不要拿出自己的屋子给君君看见。她看着自家儿子每日给人准备早饭,给人买些小物件,指导人找论文资料,心里面叹息自己儿子这样温柔体贴又善良居然也感情路上如此不顺,程真真可太没福气了。

后来入了冬,白亚茹心里想着那孩子怎么也该搬回家去过年了的时候,井然拉着她谈了次话。

“有两件事情。首先,我要开始自己筹备工作室了,这个事情得跟您说一下。”白亚茹知道儿子很优秀,留在爱与家十分屈才。她点头表示理解。

井然顿了顿,看着他妈小心翼翼地说:“还有,我要和君君在一起。”

白亚茹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刺了一下,挥开她儿子的手震惊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不是说没有喜欢他吗?你变成同性恋了?!”

井然难过地垂下眼,任沉默在房间里面蔓延开。

“儿子啊,他是不是骚扰你了?你不要给人骗了,你以前不是还喜欢女孩子的吗?”

井然无奈地笑着说:“他哪会来骚扰我啊。是我要去追求他。其实跟性别也没有关系,我就是喜欢他。”

“可,可是你就是喜欢女孩子的啊,不是以前还喜欢程真真吗?是不是那件事情让你很受伤?妈跟你说啊,每个女孩都不一样的,总会遇到一个适合你的,你不要自暴自弃啊。”

井然搂着她在她肩膀上抚了两下,等她冷静下来,说:“我已经三十多岁了,可以分得清什么是喜欢了。跟程真真也没有关系。”

他回想了什么,低声问:“妈,我爸走的时候您还那么年轻,为什么没有再找呢?不只是因为我吧?”

白亚茹急道:“那怎么能一样呢,他能跟你爸比?!”

“说一句不太合适的话,我爸虽然很优秀,可是后来有那么多优秀的男士,总有适合您的。但是您为什么没有再找呢?我想您一定可以理解,经历过那种真的喜欢和理解自己的人,再看旁的人,就算再怎么优秀也都只是过眼云烟罢了。”

井然的话勾起了她的回忆,让她想起了被遗忘很久的那些年轻的岁月。

“妈,他让我很快乐。”她的儿子低着头看他,眼神温柔带着乞求。

井然看她没有说话,又接下去讲:“他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我们就先不说第一次见到您的那个情况了。后来我去他的学校看过,您知道他在学校里面是怎么被人孤立欺负的吗?他的父母是很传统的人,也早就不愿意给他生活费了。他活得很艰难。就这样,他还是每年拿到了奖学金,然后在外面打工养活自己。”

“他从来没有图过我什么。您知道吗,那天我们第一次跟他吃过饭,他回头就把我给删了,我们后来见面还是我自己去跟他打招呼的。”

“他在我们这工作,特别的认真负责。资料永远查得又快又详细,有时候还能给我提提建议。我们公司也有些爱嚼舌头的人,他也不怕这些人找麻烦,一直把所有的问题解决得很漂亮。”

“您知道您温室的花怎么开的那么好的吗?是他自己查了资料偷偷帮您施肥的。他发现您在吃高血压的药,还给做饭阿姨买列了清单上面写着什么忌讳啊注意事项的,要不是刘阿姨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他这个人很敏感的,知道您不喜欢他,平时都躲着您。”

井然叹一口气,说:“妈,我配不上他。他对我们从头到尾都是一片真心,我却曾经恶意揣测过他,甚至您到现在还这么的,这么的看不上他。他那么好那么优秀,他的人生不管有没有我都会很好,但是我现在却不能够没有他。他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很有趣,每天早上醒来都很开心,都充满期待。”

井然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发着光,白亚茹觉得很心疼,内疚,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自己这个儿子。

“我知道他有一点点特别,但是那有什么问题呢,他就是一个特别好的人。社会上会有很多人会因为这个歧视他,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他。可是我真的很不希望这样的歧视会来自我的母亲。您知道我一直特别敬重您,也相信您不会为了自己的喜好剥夺我幸福的机会,对吧?”

白亚茹知道他儿子聪明,但是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把这聪明用在对付自己身上。井然这一套话说得满是陷阱,叫她心里再不舒服也没法摇头了。何况她从来心软,无法面对儿子失望的表情。

那天过去没多久井然就很开心地告诉她君君已经同意和他交往。那天的气温很低,井然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寒意,手里捂着两个街边买来的烤红薯,给了一个给她。他鼻子冻得红了,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喜悦,多年后白亚茹回想起他当时的微笑仍然会被打动。

她心里面充满着疑虑,却不能说。只能冷眼看着,看君君被井然牵着跟她重新打招呼,看两人每天坐在客厅里面忙工作室的审批程序,看井然一天天地嘴角越来越上扬眼睛越来越亮,再看井然每次想跑到人房间里面过夜又被红着脸赶了出来。

几周过后她还是忍不住问井然:“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是不是不太和谐?怎么他老是拒绝你啊?”然后又很不服气地说:“我儿子这么优秀他还这样,唉。”

井然捂着脸红着耳朵受不了地大声说:“妈!他那是怕您看见心里不舒服。害得我每次都偷偷摸摸的。”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客房的门紧紧关着。

老太太也脸红了,母子两人站在客厅里面面相觑。

后来啊,君君还是搬进了主卧,井然终于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白亚茹的花儿开得更好了,春天的时候君君帮他拍了照片发在朋友圈里,让许多的老头老太太都羡慕得紧。她在评论里面告诉他们,这是她儿子的一个特别好的朋友帮忙养的花,拍的照。

“挺好的。”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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