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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推荐】单身男子

这一次要安利的电影是《单身男子》。由Tom Ford的品牌创始人任编剧,监制和导演。

首先介绍一下Tom Ford此人。曾任Gucci首席执行官,几乎把当时濒临破产的品牌带到今天地位,而后主导了Gucci对YSL的收购。后来他创立了自己的个人品牌Tom Ford,也获得了巨大成功。

TF是公开的同志,与大自己13岁的爱人相伴二十年,已经结婚。这部电影拍摄于2008年,是TF的第一部作品。不得不说,作为一个极其成功的设计师,TF的审美技巧保证了这部作品在美术设计上的成功。

主演是科林费斯。如果是对英语电影有了解的观众,这个名字说出口之后就不需要再多解释了。他年轻的时候是简奥斯汀男主,是风靡万千少女的Mr. Darcy(这个BBC系列的影响力媲美国内琼瑶),后来拍《BJ单身日记》系列,再次饰演达西先生,明明是对自己此前作品的一次调侃,却又让人沦陷。这应该是他在观众中的经典形象,如果要说一个英国绅士的模样,那一定是科林费斯先生穿着西装的模样。除此之外他还拍摄了《王牌特工》系列,《莎翁情史》,《真爱至上》。在《国王的演讲》中的表演为他赢得了一座奥斯卡最佳男主。这些片子都是非常非常成功的有影响力的作品。比如真爱至上,至今许多欧美家庭每逢圣诞节就拿出来看一遍(我也是)。科林费斯先生是如同他在电影中说的那样,manner makes man,优雅性感,极有教养。他的魅力有多大呢?我听说他申请到意大利双重国籍的时候,此事上了意大利报纸头条:我们终于拥有了科林费斯!

其中另一个让我十分感兴趣的演员是饰演年轻的学生肯尼的尼古拉斯霍尔特。我曾经参与过一部他的电影的翻译,他的眼睛美得令人心碎。

说回电影本身,会涉及部分情节剧透,如果没有看过电影并且介意这一点,请不要继续往下看。

故事叙述了科林费斯饰演的大学文学教授乔治的一天。乔治是一名同性恋者,他的年轻的伴侣死于一场车祸。乔治想要自杀,他准备好了一切,照常去学校上课,见了朋友,被一个年轻学生缠上,最终发现生命是新鲜的,却在那一刻心脏病发,倒在了地板上。

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故事,是拍摄手法和叙述方式让它温情脉脉,很吸引人。

首先,关于成熟男性与年轻男性的这种感情的美感,广泛根植于西方文化,自罗马时期就有,而王尔德算是最知名的人物(也有一部电影《王尔德的情人》讲述了他的故事,这部电影里面裘德洛扮演的王尔德的情人美丽得令人窒息)。我引用一段维基百科上面提到的他在被指控鸡奸的时候为自己所做的辩护:

“不敢说出名字的爱,在本世纪,是年长男性对年轻男性的伟大的爱,如同大卫和约拿单之间的,如同柏拉图为他的哲学而做的根本,如同你在米开朗基罗和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中找到的。正是那般深深的心灵的爱才如完美一般纯净。它支配并渗透了伟大的艺术,比如米开朗基罗和莎士比亚的,以及我的那两封信。这爱在本世纪被误解了,以至于它可能被描述成‘不敢说出名字的爱’,并且由于这个误解,我现在站在了这里。这爱是美丽的,是精致的,是最高贵的爱的形式,它没有一丝一毫不自然,它是智慧的,并循环地存在于年长男性与年轻男性之间,只要年长者有智慧,而年轻者看到了他生命中全部的快乐,希望以及魅力。以至于这爱本该如此,而这个世界却不能理解,这个世界嘲笑它,有时竟然让这爱中之人成为众人的笑柄。”

TF与年长自己13岁的恋人,《单身男子》的作者的爱人比他年纪小30岁,以及乔治的死去的爱人JIM也比他年轻,还有就是最后出现的学生肯尼。这些故事同样都讲述了年长男性与年轻男性的彼此间的吸引和爱,有时候是摈弃了肉体而纯然艺术性的。我想TF先生在选择剧本的时候一定是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共情。

电影中故事发生的背景是古巴导弹危机时,那是1962年,美国的同志恋情仍然不合法,也被主流社会看做变态。这也就奠定了故事中的克制平静的基调。电影采用了插叙的手法,在乔治的一天中不断按随着他的回忆讲述他和爱人在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

这部作品含蓄地表达了作为同志,在社会的一种尴尬的状态。

第一个画面就是冰天雪地里,乔治的相伴16年的爱人吉姆死了。乔治走上前,给了他一个亲吻。这当然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真实的故事是乔治在意外发生后两天才接到消息,因为吉姆的父母不愿意与他联系,也不希望他参加葬礼。

乔治在清晨起床,上厕所的时候见到了隔壁一家人的生活,年轻的夫妻,吵嚷的孩子。一个“正常”的俗世的家庭。他们与乔治的生活产生一种鲜明的对比。

乔治去学校上课讲的那本书是《诸多夏日之后天鹅之死》,著名作家赫胥黎作品。电影里面乔治借评论书讲出了一番话:少数派被无视,被欺负,这是来自于多数派的惧怕。这里的少数派包括了所有与“主流价值”不合的人,同性恋者,黑人,犹太人,他们是invisible,不可见的。镜头扫到了讲台下坐着的一对同志,犹太人,和若有所思的肯尼,充满了无言的暗示。

整部电影中不断出现一个场景,赤裸的乔治在一片水域里面漂浮。这种画面出现在很多很多的电影里面,一种安全感,沉浸,但是窒息的氛围由此表现出来。

乔治的自杀的意愿贯穿了整部电影。

他的枪放在了公文包里面,带着去上班。他整理好了自己的死后要穿的衣服,摆得整齐有序,甚至留言说好要一个温莎结(英国人)。那意愿伴随着乔治对于吉姆的追念显得十分合理。

他在去商店的时候遇见了一个西班牙来的年轻男子,那男人故意碰瓷他,想结识他。乔治很有礼貌地请人吸烟,场景和故事仿佛勾搭成事,此时镜头摇摇晃晃拍到了那个男子的嘴唇,只拍了嘴唇。像极了乔治死去的伴侣。但是乔治并没有提到,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用镜头暗示,全然不多余,不煽情。

乔治在家,试了无数个姿势把枪放进嘴里,没有下决心按下扳机,朋友夏洛特的电话来了。夏洛特是乔治在英国就结识的朋友,两人在LA也彼此陪伴。乔治在知道吉姆死去的噩耗的时候,第一个找的人就是夏洛特,这一个镜头又再次在乔治拜访夏洛特的时候出现了。他的人生穿插了无数关于那个可怖的夜晚的回忆。乔治每时每刻都在追忆吉姆,在夏洛特表达出,他与吉姆的感情也许并不那么深厚的时候,乔治失去自己的气度发了脾气。

后来乔治去了他与吉姆初次相遇的地方,一间酒吧,意外地碰见了学生肯尼。肯尼约他去海滩,他欣然同意。两人去海边脱光了衣服撒着欢儿下海游泳。回去的时候肯尼没有穿上裤子,乔治问他,你是不是疯了?肯尼笑了一下,说,没有关系,反正我们是不可见的。

肯尼在这里就用一种很委婉的方式跟教授坦白了自己的感情。后来肯尼在找绷带的时候在抽屉里面意外看见了吉姆的沙滩上拍的裸照,却没有声张,只是在自己脱衣服去洗澡的时候赤裸着转过来面对教授停了五秒钟,两人眼神对视。教授没有反应,他就自行去洗澡了。

你看,这种恰到好处的暧昧,不说破,只是带着勾引和讨好,通过导演极其会表达人体美的手法表现出来,整体是一种美的氛围。年轻人的活泼天真与教授的成熟漠然相碰撞,十分和谐。

教授酒后睡去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年轻人睡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那把他想用来自杀的枪。肯尼睡觉的样子,薄毯的摆放也是有讲究的,像极了古罗马的年轻人,俊美天真。这个画面真的过于艺术,肖似马拉之死,令人感动。乔治大抵也被这样的美救赎了,他拉开窗帘看见天上的满月,一直贯穿了整部影片的急促的令人不安的提琴的音乐突然停止,而代以片刻宁静,舒缓的海浪的声音,夜晚的蝉声。这是自然的声音,生命的声音。

乔治自白自己感受到了一种彻底的澄澈,实实在在的生活。他烧去了自己为自杀写下的遗言,露出一个极放松的微笑。这本来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了,但是接下来他坐在床上,心脏病发,恍惚间见到爱人走来,蹲下给了他一个亲吻。如此平白多了一分宿命的感觉。

我不能说这个结局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故事无论在哪一个地方结束,都是很美的。这一个突然的转折,让我想到了《刺猬的优雅》,女主在对着未来第一次充满憧憬的时候出了车祸。结尾说:她在死时,已经决定去爱了。在这一部电影中,死亡的结尾不会令人难以接受,因为电影的价值不在于最后的故事的“结局”,而是主角自我的接受和和解,一种美的体现。

乔治作为一个少数群体,他在人群中是孤独的。一如他在课堂中说的,害怕孤独终老,害怕无人认可价值。吉姆本来是他的寄托,但是一朝寄托丧失,生命失去了支柱。邻居私下对孩子议论说他是同性恋,他的朋友夏洛特也一直以为他与吉姆的感情是完美爱情的“替代品”。作为一个外人看来的成功人士,教授内心极其孤独。

肯尼的出现,他的坦诚与善良让乔治发现,其实人间是有这样的美好的特质,生命本身有值得过下去的地方,他也值得被爱。带着这样的认知的死亡,不能说是悲剧。

不知道是不是设计师都偏爱复古。这部电影有一些拍摄都很上个世纪好莱坞。包括乔治开着车上班,隔壁熊孩子对他举起水枪那一部分的慢速,还有那一个夜晚的猫头鹰在树枝上飞起的镜头。就算是60年代背景,但是连拍摄和表现手法这样复古我也是很少见,觉得很有意思。

TF真的特别特别会表达人体美。在一些地方给面部局部大特写,在海滩拍摄的两人的裸体的背影都堪比时尚大片,十足的煽情,但是并不会打断情绪的表达。另一部能够通过镜头这样勾引的是《阿黛尔的生活》,可后者更多的还有一种潮湿的欲望。《单身男子》从头到尾没有什么不可过审的场面,也没有性暗示,但是却极其性感美好。

这不是一部以同志为主题和目标的作品,只是刚好导演属于这一个群体,刚好把他拍摄了出来。它要表达的不只是同性的权利,更多的是在为所有的在社会上的“透明人”发声,关注了个体的自我认同和价值的实现。这在某种程度上反映着他的思想:我觉得同性恋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应该跟所有人一样,享受一样的权利。正如导演本人,他首先是一个极其成功的设计师,品牌经营者和导演,然后刚好也是一个同志。这部电影的整个基调是柔和,温馨的,没有特别激烈的冲突与矛盾。可惜这种“正常化”的表达,在很多影视作品,特别是国内的影视作品中十分缺乏。

就写到这里了。如果大家有时间,推荐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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