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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衡X伯力】定风波 之一

齐衡初次见到伯力是在长公主的诞辰宴会上。

他呆立在平宁郡主身后瞪着眼,以为自己在这繁华的盛京之中见着了一匹小狼崽。

彼时长公主早已出阁,在宫外建了公主府。只是作为官家的亲姊本就出生高贵,何况她又在官家还是储君之时便对他多有照拂,出嫁后亦懂得审时度势,不问国事,因而荣宠盛极。于是在长公主诞辰之日,官家破格为其置宴于后宫花园,以为庆贺。

后宫设宴为女眷庆生,来的自然都是些沾亲带故的王侯勋爵,即便难得并无姻亲关系,素日里免不了都是有往来的,多少叫得出名姓。

是以当官家领着一个无人认识的怪小子出现的时候,相互熟识的皇亲国戚便彼此交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头开始了猜测和盘算。

齐元若那年刚落了第一颗牙齿,出生于盛夏的总角少年在母亲的经史子集的教养下长成了一副拘谨守礼的小公子模样。也因着母亲的缘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入宫了,周遭景物美则美矣,却都已经看熟,勾不起他的兴致。

只除了高台上那个稀奇古怪的垂髫小儿。

那小孩一看便知是异族人,齐元若从未在京中见过有人有这样的高挺漂亮的鼻子和宽阔的骨架,最特别的是齐衡以极佳的目力一眼就注意到的那小孩极锐利的眼神。那不是一个稚童该有的眼神,甚至也不是一个久居京城享过安乐之人会有的眼神。

齐衡想起来某日在太后宫中见过的从异域送来的小狼崽子,被人用笼子关了起来放在殿中央。一群官妇被邀来瞧个新鲜,远远地围着看。她们新奇地命宫人用杖伸进笼子去逗它。那小狼崽子呜咽着发出弱小的威胁,露出獒牙咬那杖。明明很害怕,却装作凶残的模样,齐衡当时便觉得它可怜又可爱,就像此刻这高台上立着的异邦世子一样。

官家走上高台闲闲坐着,让众人免了礼。

那小孩儿就站在他身侧,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却吸引了众人目光。

官家注意到了这些自以为隐秘的眼神,捋了捋胡子轻轻巧巧地介绍:“这位是匈奴来访的大王子,唤作伯力。前日刚到,这往后是要在京城久居的。我看这后宫女眷往来实在不便,吾便想着趁今日众人都在,给他寻个府邸托管,才不算亏待了贵客。”

一番话倒是说得冠冕堂皇,可背后的意思连小小的齐元若都能够听得明白。

匈奴来的王子入京久住汴梁,可不就是作质子么?这自然是不能够放在宫中的,离官家太近,离朝堂也太近。即便如此,还是得放在眼皮子底下不能够送他外出独自建府,免得他自由太过,也太易于结党与打探消息。

齐衡盯着那小孩,心里想着这些幼稚的盘算。他的眼神几乎算是含着些渴望了:齐国公府管教甚严,他也极少能够有机会可以和同龄的孩子们玩耍。身边一个不为是个愣子,又碍着身份总得附和他,小小的齐衡便自觉时常对牛弹琴,过于无趣。

那小孩或是感受到了这视线,于是也瞧了过来,瞪了齐衡一眼。

更像小狼崽子了。齐衡难得露出符合年纪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小孩看见了,似乎把这当做了嘲笑,于是脸上表情更加不善。

平宁郡主牵着齐衡的那只手紧了紧,站在离官家数丈远的地方,用极低的声量对国公爷说了句:“瞧着是个大麻烦。”

自然是麻烦的。一个匈奴来的身份显贵的大王子,若是照顾得好了,这满城流言蜚语不知会怎么传,易被污一个里通外邦的罪名;若是照顾得不好了,使官家丢了面子,亦是重罪。最终要闹个里外难做人的差事,对齐国公这没野心的来说实在不划算。

但对有些人来说,这麻烦归麻烦,但相对于麻烦能够带来的好处来说,倒不是不能忍受。

满园子的达官显贵挂着得体的笑,演着轻松不在意的戏码,受了官家目光的两次逡巡。先是国舅爷没有憋住,开口道:“匈奴王子自是贵客,不妨放于太子府中,以显尊贵。”

张贵妃的外家,时任户部尚书的张临便立时站了出来道:“太子近日才出宫建府,只怕内务多有忙乱。何况太子又是新婚,正是绵延子嗣的好时候,只怕这外邦小子冲撞了太子妃。”

官家点点头,又问:“那依你所见,放在何处合适呀?”

那张尚书弯了弯腰,道:“不若放在吕相门下,正好教养。”好巧不巧,吕相之子正是他家儿婿。

于是又有太子一党出来,辩称相国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教一个异邦小子。

如此一般,双方满口为官家解难,心知肚明地争了几个回合。

那异邦来的小子仍是站在那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未放在那些争夺他的群官身上。直至官家不悦地假咳了一声,众人都纷纷弯腰低头,齐衡看见伯力翻了个白眼。

“一件小事,又吵起来,吾只怕你们坏了长公主的兴。伯力现如今是连汉话都说不大好,还是跟着谁家入学的孩子一同去念书合适。”

官家往场中看了看,就瞧见了顾侯爷家的儿子神气活现地站在那,“顾家小子,今年几岁啊?”他问道。

顾二是个混不吝的,嬉皮笑脸地凑上来说:“禀官家,臣明年即可束发了。”

“可有进学?”

顾庭烨闻言挑眉一笑,得意洋洋道:“父亲请来的夫子实在无趣,前些日子刚给我打跑啦!还是武场上来得快活。”

顾候听了这大实话给羞得老脸通红,又碍着场面不得管教他儿子,只得摆了一脸家门不幸的表情立在一旁。

官家听了这话倒是没多大反应,笑着说了句:“虎父无犬子啊,只是年纪再习武,还是要去识些字的,若往后连兵书都看不懂,岂不成了笑话?”

顾庭烨听了恍然大悟道:“官家说得有理!我回头便请父亲另寻个能教字的教官来!”

官家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大笑,眼神往周遭一飘,又见到兖王站在一旁。

“我记着兖王家的前些日子刚启蒙吧?”

兖王向前一步笑着说,“正是,小女与世子年岁相仿,上月刚拜了师。”

上位者听了这一句,沉吟片刻,最后只是说:“年岁确是相仿,只是兖王府再无其他男童,如此让王子住在兖王府,或有不便。”

于是兖王便敛了眉退下,脸上的失落还没有来得及收回。这哪里是男女童的不方便,只怕是身为同姓王与异邦王族过于亲密的不方便罢了。

一旁坐在次位的长公主脸都有些笑僵了,看着下面立着的王公贵族突然问道:“平宁家的小子也是入学了吧?”

官家眼睛一亮,转头过来说:“确是如此。”

平宁郡主低眉顺眼走上前行了个礼,道:“禀官家,长公主,我家元若确实已启蒙三年,请了先生来家坐馆,只是小子资质愚钝,没有什么长进。”

长公主柔声回道:“满城谁不知道齐衡端庄有礼的美名,都是平宁教养得好。”

平宁郡主脸上堆起笑,说了句长公主谬赞。

官家唤齐衡上前,先夸了句粉雕玉琢的娃娃,然后问:“齐衡都读过那些书啊?”

齐衡不紧不慢地行了个礼,四平八稳道:“禀官家,元若只先前跟着夫子背了些《三字经》《千字文》之类,前些日子正开始听夫子讲解《论语》及《孟子》,只是元若愚拙,时常难以领悟,累及夫子费时教训。”

官家闻言点了点头,与长公主道:“是个懂事的。”又作了和蔼的样子问齐衡:“若是我让这位小贵客入住你齐国公府,你可愿意?”

齐衡抬头,先看见了自家母亲崩得很紧的后背,又见到了那小狼崽子听不太明白但似乎通过场景理解局势从而露出的夹杂了愤怒与不悦的表情。

齐衡露出一个童稚的笑,露出缺了一颗虎牙的豁口,用孩童的声线大声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齐国公府自然也是如此。齐衡听凭官家安排,无有不愿意的。”

听了这小大人的一通表白,官家抚掌大笑,突然想逗一逗他:“我不问旁的,就问你愿不愿意跟这小孩玩耍,你要教他识字,教他书画,教他做人的道理,汉人的礼仪,你要与他同吃喝,共被衾,待他如兄弟。齐衡,你可愿意?”

齐衡闻言皱了皱眉,难得露出些孩子的稚气犹犹豫豫地说:“这、母亲每月只准我四枚荷花糕,怕是不够大王子吃的。”

官家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话说道:“那有什么可怕的,伯力此次自番外来,带了许多突厥玫瑰作礼,请你齐国公府的厨娘学个新花样来你愿不愿意?”

齐衡闻言眼睛都亮了,大声说:“我愿意!”

于是事情便这样定了,匈奴来的伯力大王子归了朝中谁也不站的齐国公家,各方从此消停。

官家满意了,一挥手宣布宴席正式开始,齐衡在丝竹声中不断用直勾勾的眼神去看那小男孩,仿佛在看一大碟香喷喷的玫瑰糕点。

他是不太清楚突厥玫瑰是什么东西,但既然官家都如此说了,想来是好的吧。只是不知道拿花儿会不会像这小狼崽子一样浑身是刺呢。若是有刺也不怕,齐衡想:若是有刺,我便小心些护着罢了。

郡主和齐国公没有避讳齐衡,在一旁低声说着话。

“到底是小子不懂事,怕是惹了个天大的麻烦。”平宁说道,她用眼神剜了眼心不在焉的儿子。

齐国公是个心宽的,宽慰道:“倒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官家显然是不想让伯力卷入党争,这才看中咱们家,如今有了他,咱们以后更有理由避嫌了。”

平宁只叹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埋怨说:“不站边是不会输,倒是也不会赢了,往后还不知道怎么呢。”

齐国公不欲与她争辩,看见长公主领着伯力过来便得救似的松了一口气。

“大王子,快来见过齐国公和平宁郡主。”

伯力便对着夫妇二人不甚熟练地行了个礼,带着浓烈的外邦口音道:“见过国公爷,郡主。”

夫妇二人受了礼,齐衡站在一旁笑。他难得见着这样说不好话的人,当然觉得十分有趣。这会子官家退了场,长公主又是个没架子的,齐衡便自己凑过来,说:“我是齐衡,你以后叫我元若哥哥就好。”

伯力仗着自己汉话不好,露出一脸没听懂的样子,只朝齐衡也拱手行了个礼,不肯把那四个字叫出口。

长公主抚了抚齐衡的头顶,说:“倒是很久不见元若这样的活泼了。”岂止是很久不见,简直见所未见。

平宁说:“怕是他难得见着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时新奇也是有的。”

长公主便也点头笑,与她聊些育儿的话题和朝中女眷的八卦,让齐衡带着伯力去赏花。

正是初夏时节,汴梁城尚没有被暑气侵袭却也有了热度。齐衡先带着伯力往池边去,荷花池里已经结了粉色的花骨朵,在微风中摇曳。贵族小姐们摇着扇,在一旁坐着说些闲话。稍年长的家里头显赫些的,见着齐衡年纪小小一本正经的模样总忍不住逗逗他。

等他挂着笑应酬完一堆不能得罪的小姐,带着伯力又往花园深处逃窜。

这园子确实不大,但两人身量都还小,藏在园子深处灌木中也不易被一眼发觉。这园子深处长着数丛丛牡丹,正株株饱满地开得姹紫嫣红,热闹得紧。本朝因官家喜素,于是连着这浓烈艳丽的花朵也就被人冷落,可怜园子这头美则美矣,鲜有人来。

齐衡走到这头低下脑袋看着矮自己一截的小娃娃,忽视了对方不甚愉快的表情,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说:“以后你就是我弟弟啦,我会保护你的。”

那小孩露出一个不服气的表情,说:“我堂堂大漠男儿,怎的会要你这白面书生保护。”他一脸严肃,话也说得霸气,只是小脸蛋儿肉嘟嘟的透着粉色,声音也稚嫩得紧。

齐衡见着他就忍不住笑,又发觉这小孩总是不喜欢自己笑,他便努力收紧面部肌肉,附和道:“是了是了,我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白面书生,以后得仰仗这位汉子了。”

小小的伯力这才露出个满意的表情,但又努力克制似的,故作高深地说:“那看你以后表现,本王子也不是谁都保护的。”

齐衡背过脸去,对着一朵洁白的芍药笑开了花,片刻后才转过身领着伯力在园子里面转悠了两圈直至平宁郡主差人来叫他回去。

长公主和官家都不是喜浮华的人,本朝又素来崇尚些文人习气,因此宴上都爱玩些流觞曲水的游戏,如齐国公府等不以诗词见长的,便早早告罪退下了。

出了宫,在齐国公府马车旁还停着一辆宫里头的马车,身后跟着些行李物品。想来是这位世子的东西了。那马车里钻出来一个十来岁的小厮,也是一副外邦人模样。

那小厮汉话说得很好,走上前给国公一家行了个大礼,道:小人兰奴,见过国公爷,郡主,小公爷。”

平宁郡主颔首不言,那兰奴见她眼色便接下去说:“阏氏派小人跟着大王子拜访贵国,一路上侍奉起居,陪小世子研习汉字。此次官家派小人随王子入国公府,使小人签下身契转入国公府,请国公爷收下。”

随伯力来的侍奉,自然也该是匈奴的人。官家凭着礼仪也不会让他签什么卖身契,只怕是小子机灵,自作主张。倒是很会做些面上的功夫。

齐国公令管家上前收下了卖身契,笑着说些场面话:“国公府丫鬟小厮众多,兰奴可以放轻松些。只是两地风俗人情差异甚大,若是有不周之处,兰奴恐怕还须费些心思。”

齐国公和平宁郡主上了国公府的马车,齐衡则爬上宫里头派的车,随后伯力也被抱了上来。管家及抬着行李的仆从在后排成两列跟着,一行人缓慢行进在街头。正是初夏的夜晚,月色明亮透净,商铺都已经歇业,百姓没有什么消遣也都闭户休息了。宫城前的大道上空荡荡的无人行走,马车轱辘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齐衡很少在夜里外出,更难得不与齐国公夫妇同乘,因而他很兴致勃勃地撩起帘子看四周景物,樊楼上挂着的酒幡,客栈门口的灯笼,小买卖人家留在外头的木推车都让他觉得十分新奇。

伯力倒显得更加淡然,只偶尔从齐衡露出的缝隙中从窗户往外瞟上两眼,始终兴致缺缺的模样。

齐衡伸出个脑袋去看后面抬着物品的仆从,被管家看见,他吐了吐舌头忙把脑袋缩了回来,眯着眼笑着对伯力说:“我看他们抬着这些物品,像极了从前谁家出阁时候的十里红妆。”

——

此时齐衡八岁,伯力五岁,顾廷烨十四。

人物设定以知否为主,参考北宋的官制与勋爵制。也都是临时抱佛脚,如果有纰漏或者不合理的地方欢迎指出来。

名字还没有最后定下来,随时可能会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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